中國醫藥大學

那些塵埃落下的地方～臺中市文化局長王志誠受邀蒞校演講分享童年生活記憶

日期：2017-10-30

資料來源：公共關係中心 吳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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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土地的關係密不可分；當你踩踏到一片土地而觸動心弦時，詩人會用文字將印象和內心的感動紀錄下來。臺中市政府文化局長王志誠（路寒袖）即是用心體驗、用情感述說人與土地故事的文學創作者與詩人。

中國醫藥大學通識教育中心與教師發展中心於10月24日在國際會議廳舉辦【博雅經典講座】，邀請臺中市政府文化局長王志誠以「那些塵埃落下的地方」為題發表專題演講，分享個人童年生活記憶；由人文暨科技學院陳悅生院長擔任講座主持人，李文華校長、黃榮村長前校長、謝淑惠主任秘書等校院主管與師生出席踴躍，會場座無虛席。

筆名路寒袖的王志誠局長回顧，他從小就從苑裡搬到大甲，以前那年代是沒有公園的，家裡也沒有手機和玩具，而住大甲的好處是，大甲有一間非常有名的媽祖廟，叫鎮瀾宮。以前中部地區最主要的信仰就是媽祖，非常有特色，最特別的就是媽祖遶境，已經被國際認可為三大宗教活動之一。

媽祖遶境是小鎮上非常重要的活動，媽祖繞境回來的當天，大甲的國高中特例休假半天，因為當天大甲交通會相當混亂。而媽祖遶境的頭一天，路寒袖的阿嬤會要他陪著她到媽祖廟出巡的路邊送媽祖離開大甲。路旁騎樓會擠滿人潮，大家前胸貼後背，手上拿著跟手指相當粗的香，而媽祖的欄轎一出來，民間習俗要跪下來送媽祖，本來已經前胸貼後背，跪下來更是擠上加擠，沿路會放鞭炮相當熱鬧。

媽祖廟也是孩子們的遊樂場。路寒袖回憶，夏天家裡沒有冷氣更捨不得吹電風扇，因此，我們一群小朋友就會跑到媽祖廟去，因為它是大甲唯二有「洗石子」的地方。一般住家地板是泥土地，只要一掃地就會飄起陣陣的塵土，當時有錢人家中是水泥地，大家就會非常羨幕，「洗石子」地板在夏天非常涼爽，小孩子就會穿著短褲，可以坐在鎮瀾宮的地板上玩紙牌、玩橡皮筋。

媽祖誕辰日是農曆3月23日，大甲媽祖會到北港進香，整個月是媽祖的月份，鎮瀾宮前的廣場會全部淨空，平常的廣場有很多固定的攤商在那邊，到農曆三月那些攤商就會休息。整個農曆三月，媽祖廟的廣場前會演戲，而且還是一次三台戲一起演，演歌仔戲、布袋戲及高甲戲。而高甲戲是南管的變種戲，因為在那年代大家看不懂南管戲，因此把它活潑化，轉變成為「高甲戲」。

每年演出時，歌仔戲的台下人山人海，但都是女的，旁邊的布袋戲前也是人山人海，卻都是男的，而高甲戲前則空無一人。路寒袖說，他從小就有了懷疑的精神，為什麼年年沒人看，但年年還是請來演出。後來才發現高甲戲的發源地在后里，廟方為了扶持在地的文化，所以年年找高甲戲來演出。

「我可以說是在戲棚下長大的孩子! 」路寒袖娓娓述說，以前沒有電視，沒有任何娛樂，因此每年都非常期待農曆三月的到來。我最愛看的是布袋戲，大部分人看的是霹靂布袋戲，裡面非常有名的角色─史艷文。同學可能不知道，他是有名的「民族英雄」；當時有幾年的時間，每天中午大家都會在電視機前看布袋戲，由於學生翹課、農人廢耕，後來政府甚至出手干預，限制布袋戲的播映。

而史艷文是夜市布袋戲的代表；在戶外搭棚演戲的叫做野台戲，而連棚子都沒搭的叫做落地掃，隨便找一塊地「掃一掃」，就可以演戲。而落地掃過一段時間經濟較好了，就會建固定的戲台逢年過節演出，由於平時戲台就放在那邊非常可惜，因此就把戲台底下的空間拿來養豬，這就是台灣戲曲歷史的演進。

「我以前看的戲好多喔！」當年看了很多台灣野台戲的路寒袖回憶，現在看布袋戲的大概也就只有素還真了，雖然，很多人說布袋戲都荒誕不經，但我覺得還好，我小時候有看布袋戲，不然現在就沒辦法寫詩了，因為布袋戲所建構出來的是一個天馬行空、超現實，甚至科幻、後現代的世界，它讓人的想像力發揮到極致。

布袋戲的劇場語言不同於其他，如果你看武俠小說，講說內功很好，練了什麼金鐘罩、鐵布衫，但是在布袋戲的世界呢，它不是這麼單純，他說人的內功有九層，所以呢，他如果受傷，這個金光是一層一層破掉，那劇場的語言是怎麼表現?他就用不同顏色的布條，代表不同的內功功層，所以在布袋戲的世界裡就顯得豐富的不得了。

或許，這些布袋戲師的教育水準不高，但是他們的想像力跟他們的劇場經驗，構築了一個可以讓你通往無限可能的世界。所以，像有一齣戲，它裡面三個主要的配角，名字分別代表道教、佛教、儒教，所以宇宙觀來講整體叫做六合，裡面主角住的地方也有含意，富含想像力。

這樣的戲劇、這樣的民間文化，如果有異天它不存在的話，我們的創造力就會衰退；路寒袖感受深刻的說，大家在講魔幻寫實就會想到是南美的作家馬奎斯，然後就會覺得自己很萎縮，台灣的創造力比別人差？錯了！你看布袋戲師傅，我最常舉例布袋戲裡面有一個腳色，他不是A咖、不是B咖、不是C咖，頂多是D咖，這種小角色，但是布袋戲師父給他的名號多麼的震撼，以前的人在布袋戲的世界不像我們住在幾號幾樓，他們都住在山洞裡，吸收日月精華、天地靈氣。他的名號意思就是，他還沒踏出他修練的山洞的門口，腳往地上一踹，地球就翻了三圈，你看，這多麼魔幻寫實啊。

路寒袖認為，很多東西不必外求，在你自己身上就有了，不一定要看到外國的翻譯文學，你創作的功力才會精進，不一定要百年文學，你就看看布袋戲就可以很深厚了。所以我也常講，有時候台灣人的性格很矛盾，有時候極端的自信、高傲，有時候又極端的自卑，常常是拿著一隻金碗在當乞丐，因為，他發現他的碗裡面是空的，卻沒有發現他的碗是金子做的，因此呢，我們希望在文化的認知上，能先從認清自己開始。

有一次，有一個機緣跟一個導演合作，一個小案子做一個小劇，路寒袖就幫忙寫了一組詩（如下），讓他去拍一齣小戲。

布袋戲：序詩

布袋戲，布袋戲
徛佇台仔頂
走來閣走去
一步二三里
恁兜是卜按怎去
城隍廟，媽祖間
親像恁厝邊
相刣擱相扑
嘛袂流血水
毋免食飯擱枵袂死

1.渡台篇

布袋戲台平坦坦
管伊東南西北派
闖來走去共一台
若準無儂甲伊弄
益有啥儂爻狡怪
後壁布景是峘山
面前觀眾若大海
佰上峘山探將來
渡過大海卜走揣
走揣生湠的所在

2.金光篇

布袋戲台兩爿開
東南西北各一派
角色攏總真厲害
神秘功夫無儂知
金光瑞氣千萬條
掌風一展若風颱
搧著尾溜擔著害
九層金光散了了
嘿若去扑著胸坎
變做血水真悲哀

3.勸世篇

頭戴一片蓬萊天
腳踏四季繁花地
冤家相扑戇子弟
定定予儂看衰尾
東南西北愛號齊
逐家作伙來起家
風對海頂吹過來
先民意志著愛知
凡事用愛來排解
養飼子孫傳萬代

台中市文化局今年辦的大活動叫做花都藝術季，開幕時找來王柏森、羅美玲、秀蘭瑪雅來演一齣音樂劇《回家》，描述中部的墾拓時，特別是北台中，豐原、大雅、潭子、神岡這帶，對中部地區灌溉很重要的葫蘆墩圳，還有從廣東來的客家人。

談到台中的歷史，文化局11月初在國家歌劇院有跟九天合作的戲，叫做《大肚王朝》，有人問，大肚王朝跟荷蘭跟鄭成功跟鄭家軍有關係嗎？我說鄭成功沒有到過大甲啦，鄭成功怎麼可能到過中部來，有可能的就是鄭經、可能是他的部隊，所以大甲地方上有一個傳說，山上有一個劍井，這個傳說的主角就是鄭經的部隊，那個時候當地都是平埔族，荷蘭人先從北部登台，可是要到南部發展中間卡了這麼多部落，為了打通中部的部落曾經發生了戰爭，這些平埔族曾經跟他們抗衡過，但是無法戰勝強權，失敗之後，這些部落的領導人就把大家集結起來跟荷蘭人簽訂合約，後來鄭成功把荷蘭人趕走了，也同樣面臨了南北通道的問題，也跟平埔族打仗，這些部落聯合起來成為一個結合，有一個共主叫做大肚王，因此大甲有一個劍井，後面的壁雕在敘述這樣的故事，當時鄭家軍被圍困的時候，跟上天禱告後將劍往地上一插，地就陷下去露出一個井湧出泉水，那這口井現在還在，繼續敘說很多傳說。

大甲山上有一家永信製藥廠，推展排球運動，舉辦了全國最有名的排球比賽，路寒袖開心說，他有幸參加了第一屆的比賽，卻不會打排球，因為參加比賽的獎品是兩罐胃乳片，於是就找了一些同學去報名，那時候他已經念高中，接觸了現代文學，所以生活很不正常，每天熬夜，抽菸喝酒，把錢拿去買書、三餐不繼，所以胃不好鬧病，當時一個窮學生就去糾集一群烏合之眾組團去比賽，雖然第一場就輸了，但很高興，因為可以領到參加獎，其他人都不要的胃乳片都歸他。

讀國小之前，活動的領域都往北走，大安溪附近很多農人就會利用乾旱的地方去種花生，採收花生的時候，路寒袖就去撿，可以當早餐當主食，到了國中，有了腳踏車行動力比較好，可以騎腳踏車去大甲溪，小時候生活環境都身處在大自然，偷偷跑去游泳，台灣父母都禁止小孩游泳，明明台灣四面環海，我們對水很畏懼，小孩子都會偷偷去玩水，升上國中之後，就沒機會去玩水了，那時候，大家一起去腳踏車到大甲溪，跳進溪裡玩水，我們雖然偷玩水但沒人會游泳，有一次，來到水深的地方，快要沉下去滅頂了，幸好有人會游泳來拉我一把，不然就淹死在那了，後來每次經過大甲溪都會想起那段回憶，因此路寒袖就寫了〈車過大甲溪〉那首詩。

車過大甲溪我險些溺斃的童年
剛好爬上六○年代的溪床
吐掉那口污濁的驚嚇
在燒燙的石頭上
烘烤祖母手縫的水藍色短褲
幸好它沒有被流走
內心忽然安定下來
童伴繼續跳進溪中
游泳，濺起貧窮的喜悅

車過大甲溪刷洗無數童年的溪水
沖積著牽念的魂魄
它在視線的極端
流進天邊與海口
像是一件藍色的短褲
始終晾在大地之上
要我去懷想祖母的針黹
原來生命會選擇一條溪
開始，並結束

小火車，俗名五分車，是日本人用來在台灣的甘蔗用的，後來也用來載客，小孩子都會去偷拔甘蔗當零食，這是很多人童年的經驗，所以我就把這個童年經驗寫成一首詩。

五分車小小的五分車上
成綑成綑的甘蔗
堆得高比天
即使舉起全線通行的旗號
仍然不時絆倒出遊的雲彩
我童年唯一的零食
坐著五分車到處旅行
糖和油菜花混合的香味
飄過原野，迷惑了麻雀
緩緩傳進學校的每一扇窗
放學後，我常到鐵道旁等待
遠方五分車駕著風前來
偷偷抽一根，像拉開貧窮的門閂
苦澀的皮是父親的汗漬
甜膩的汁是我未長大的夢

『針』這首詩是在寫他的祖母，他的祖父風流倜儻卻英年早逝，在大家族爭奪遺產的過程，路寒袖的祖母被逼出來，帶著他的爸爸離開了傷心地，後來搬到大甲，當時他才四歲，人生的記憶是從大甲開始，他的祖母是含辛茹苦，靠著幫人縫補衣服養大他爸爸，所以〈針〉這首詩是獻給我祖母的。

針

年輕守寡的祖母
終於找到生存的浮木
一根細細的銀針
即使日子堅硬
黑夜厚厚一疊
穿著祖母淚腺的針
總在她的指頭
汲取潤滑的鮮血
五十年來
縫製了公務員的父親
又給我合身的一切
串連了勢利的親戚
讓他們春夏秋冬服服貼貼
祖母說，從微小的針孔睨過去
除了嫌隙
這世界依然別有天地
五十年來
那銀色的針耗盡
祖母秀麗的髮絲
如今，正沉存我的心底
每當仇恨戳穿寬容
它便繫著祖母的期許
殷勤為我繡補
破了洞的人世敬意

煤球

當整條街的炊煙
為晚霞而暴動時
祖母才蹣跚的
跨過風的門檻
到飢餓的最深處
煽火點燃煤球
終於我們有一鍋稀飯
拌著醬油
黏接黑夜與清晨
數年來
我們貧寒的胃
圍靠微溫的煤球取暖
幽暗的光芒照現
模糊難卜的未來
祖母枯瘦的雙手
如拒絕投降的火鉗
夾起赭色的煤球
在我們蒼白的日子底層
烙下見證的血印

這是在講我們台灣那種，沒沒無聞，從來沒有讀過書，可是含辛茹苦扶養她的兒子和孫子，又服侍她的先生，這種偉大的女性。

這些形容祖母的詩，我給自己一個考驗，能不能針對同一個主題，用不同的語言寫它，所以像這首〈梳妝台〉，是用國語寫的，而另一首則是用台語。

梳妝枱（華語）

在那兒擱著，一點點光
鏡中祖母年輕的容顏
爬滿水銀的癬疥
裂開的成了歲月
家景在裡面滄桑著
四隻腳，還站著
老鼠用牙齒寫上牠們的族譜
浮雕，花期已過
結了籽，蟑螂的卵
這座祖母的梳妝枱
快七十年了
不會被丟棄
祖母都八十六歲了
一手柱著枴杖
一手扶著吾家斑駁的屋牆
每天走到梳妝枱前
收拾一塊塊朽壞的碎片
蹣跚的蹲回我們王家的角落
擠壓她殘餘的時日
黏組青春的華麗
一座她初嫁的梳妝枱
鮮亮的遠景，塵埃不染
她費力地擦拭著
她的過去，我們的記憶
記憶是祖母的梳妝枱
擱在那兒，一點不滅的光

梳妝檯（台語）

囥佇壁角無人知
七十年的梳妝檯
彼是阿媽老嫁妝
放捨青春漸漸歹
照出阿媽的時代
圓鏡濛霧若大海
地動變天逐項來
繼續活落上實在
梳妝檯啊梳妝檯
少年阿媽行出來
頭毛烏金人人愛
啊，每一個人
一生攏會媠一擺

在〈針〉裡面有提到他的父親，他人生唯一的一件工作就是在鐵路局當火車司機，出社會就到鐵路局，然後一直做到退休，他的工作單位是隸屬鐵路局的彰化機務段，它的單位在彰化。小時候，他還沒上學之前，父親要去領薪水，薪水不是直接匯去帳戶嗎，那是現代，以前領薪水是真的去領現金，大家上班的時候順便領就好了，但是司機這個行業和一般的工作不太一樣，司機是以一個車次計算，你跑這個車次的起站假設是彰化，終站可能是花蓮，可能有兩三天都連續在工作，不眠不休的工作，因此當他下班回家後，然後又沒日沒夜的都在睡覺，常常是非上班日輪休，那個時候發薪水，父親就會急著要趕快去領，因為一個月下來，欠了別人很多錢，瓦斯、米店，家裡窮，後半個月都是在賒帳，父親的個性就是欠人家錢會很難過，有錢就趕快去還，所以就犧牲休息的時間，從大甲搭火車去彰化領薪水，而路寒袖是長子，他就讓路寒袖跟著去彰化。

台鐵的車廂是我的流動教室!路寒袖說，我開始認識字都是在車廂裡面認識的，以前是蒸汽火車，車廂其實都蠻髒的，尤其是窗戶玻璃都是一層灰，我們搭上火車之後，父親就會在窗玻璃上面寫字，從我們家大甲，再來清水、沙鹿、龍井、大肚、追分、彰化，我人生最開始知道的字，除了我的名子，就是這些。

火車從追分開出來沒多久上了鐵橋，火車開在路上和開在橋上的聲音不一樣，一聽就知道，然後就開始興奮，意識到往你的目的地彰化在邁進，火車還沒到開進彰化邊界之前，就可以從八卦山上看到大佛的肩膀跟頭部，又開一陣子，就會從車窗飄進一陣陣惡臭，台化排放的廢氣就會從車窗飄進來，用嗅覺就知道彰化到了。領了薪水，回去可能一半就消失掉了，但是拿到薪水還是很高興，父親就會說，帶你去吃肉圓，父子兩人就從月台出來進到彰化街上，一個人吃一個肉圓，QQ、甜甜、鹹鹹，我就覺得那是彰化的味道，吃完後，父親就會帶著去看八卦山，因為父親一輩子在彰化機務段服務，進出就是彰化，在他的心目中，他內心裡面有彰化情景，甚麼都是彰化最好，全台灣最棒的城市叫彰化，全台灣最棒的風景叫八卦山，最雄偉的建築就是八卦山大佛，最好的高中叫彰化高中，後來我要念高中，他就要我去考師專、考彰化高工或彰化高中。

在讀高中之前，路寒袖的內心都被八卦山這一尊佛像占滿整個內心．到了高中接觸了現代文學，才發現錯了。其實到彰化真的要認識的是賴和，他過得很困苦，在他有生之年都在日本人統治之下，因此，他作品中包含抵制的態度，最具代表他心境和態度兩句詩句是「我生不幸為俘囚／勇士當為義鬥爭」說明了不能用消極的態度面對日本的統治，因該站出來用實際行動，故此，他被日本人抓過兩次。我們知道他是醫師，有彰化媽祖美稱的小故事，他在替許多窮人家看診時，雖然會記帳費用，卻在除夕夜將一些帳目本子燒掉。做一位仁醫是他的本分，也是他個人的修為，由於他住在八卦山下，所以八卦山上成為他休閒和與朋友談心的地方。當他從八卦山上看到山下自己的故鄉被異族統治時，他悲從中來：「天色是陰沉而灰白／郊野又盡被霾霧充塞。」「眼前一切都現著死的顏色／我自己也覺得呼吸要停。」（1931.10.20作）從這些詩句可以感受到賴和的心境，如果你到八卦山上去，面對大佛像的左後方就會看到一件裝飾藝術品，這個雕塑品原本是立在中正路和金馬路邊槽化島，2011年被移到八卦山上現址，原本是一個書卷的造型，如今這個書卷攤開像是一個橫軸的感覺，上面刻著賴和最具代表的文章《前進》，在這荒野之上好像帶著對我們的叮嚀；映照在大地之上，隨時提醒著我們。彰化的八卦山上這裡有一個文學之道，是台灣第二條文學之道；第一條是在高雄美濃鍾理和紀念館前面，該紀念館是台灣第一座文學紀念館，台灣的第二座文學館是賴和文學館。

賴和筆名叫懶雲、走街先，這是彰化人對賴和的印象。在當年普遍貧窮時代，很多人生病不會先看醫生，而是先用土方法，如草藥，民間療法能過治療好就治療好，只有在無法治療好時才去看醫生。因此，賴和常外出診，外診跑到病患家裡去看診，因為病患通常是病重，因此，他去看診都是去救命的，所以彰化人在街上看到賴和醫生時都是匆匆忙忙的，為此便叫他為走街先，賴和也用此稱呼來當成他的筆名。另一個很有趣的筆名叫做孔乙己，大家知道在魯迅小說人物裡，孔乙己的哥哥叫阿Ｑ，但大家比較熟悉的是阿Ｑ。魯迅和賴和都是醫師，可見賴和多麼敬仰魯迅。我剛剛說過，他被日本人抓過兩次，是很出名的事件叫做「治警事件」，這是他第一次被抓，第二次被抓是1941年，出獄後沒多久就去世了。有一群年輕人用賴和的生命歷程，小說作品來創作出一張專輯，非常不錯，這些你們可以在賴和的紀念館找到。

王志誠局長在Q&A互動交流時答覆同學提問：

Q：謝謝王局長分享是您的童年經驗，與我們這年代的童年記憶是不一樣的，請問局長有沒有什麼建議可以給我們這一代的年輕人。

A：我常講人生不能重來，我人生的第一份工作是教書，當時坐在隔壁老師看了我的履歷，就很好奇我的人生經歷，由於我比跟同年的人少工作兩年，他說「你比別人少賺幾十萬喔！」我卻回答「沒有喔！我覺得比別人多賺了兩年。」因為其他人沒辦法和我一樣用兩年的時間經歷很多人生觀，看到很多親戚朋友的冷言冷語，在那個還很保守的年代我撐過來了，靠自己打工自己摸索這個世間，這樣的經歷花幾十萬也買不到啊！我覺得自己的人生一定要有那兩年，才能有這樣的我，結論就是說人生不能重來，所以你的選擇永遠是對的。

Q：請問老師是什麼樣的契機讓你投入文學這塊領域，而開始寫詩。

A：這問題很好，剛剛沒有機會講到，我從小作文很不錯，我一直覺得自己是個作文高手，國小參加很多作文比賽也都有不錯的成績。上了高中經過朋友的介紹我才真正接觸到文學。從國小到國中都覺得是幾是個文青，因此上了高中第一件事就是去買課外書，但家滿窮的，到了高中從大甲搬到台中市，而有了一筆生活費可以斟酌使用，所以我就挪一點錢去買課外書，還跑到中華路上的二手書店買兩本書，一本是飲冰氏全集，一本是朱自清和徐志摩的合輯，心裡非常高興的放在書桌上，覺得那兩本書特別光亮，還喜歡找朋友來宿舍聊天，都是為了讓朋友看到我書桌上有兩本有名的名著。

高中的時候文學知識非常貧乏，之後才知道自己的知識非常淺薄。因此就把所有的生活費拿去買書，沒錢吃飯就是吃吃饅頭，以至於後來常常鬧胃病。當發現自己的文學素養不足之後，才急起直追的瘋狂補充自己的文學知識；但我發現自己的小說寫的並不好，而非常鬱悶，於是把這些鬱悶的心情斷斷續續的紀錄下來，有一天突然翻開來看，發現這不就是我讀不懂的現代詩嗎？我以前不懂現代詩，因此才想寫小說，至少它有個故事性，有許多人有文學寫作的天份，我覺得堅持才是最重要的，如今，那些有寫作天份的朋友很多都沒在寫了。我從很久以前就自我催眠，我是會寫詩的，因此鼓勵自己不斷寫下去。重點是，我從寫詩裡感受到人常常要去面對生命並解決生命，人生有很多缺憾、挫折，在當下常常是過不去的，因為我們是人，而這些缺憾挫折就在我們的人生中留下了陰影。後來我透過寫作，發現可以輕易的跳脫它、挑戰它。當我再去回想過往時，可以很輕易的放下它，也期待我的作品可以跟大家分享。

Q：請問王局長的筆名是怎麼來的？

A：我大二的時候開始讀杜甫的作品，有一首詩《佳人》，很符合我當時的心境。《佳人》是寫一個被拋棄婦人的心境，它的重點是描寫婦人很好但是被拋棄，其實他寫的就是自己。自己懷才不遇的心情。我大學時投稿常常被退稿，因此相當失意，就想到杜甫那首詩，才了解原來懷才不遇的感受是如此。而我筆名的”寒袖”就是從那首詩「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的句子來的。一般文人的筆名都是取兩個字，讓人一看就知道是筆名，但我這個人就比較搞怪，我想和大家不一樣，所以決定取三個字當筆名。我就想找一個像姓又不是姓的字，讓大家一看就知道不是本名。一般姓氏的ㄌㄨˋ會想到大陸的陸、梅花鹿的鹿，而馬路的路應該就不是姓了吧!所以我就決定取筆名為「路寒袖」。後來我遇到一個朋友叫路平（作家平路的本名），我才知道原來路也是一個姓。

【新聞連結】
中央社新聞網：http://www.cna.com.tw/postwrite/Detail/224333.asp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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